“叔叔,你有孩子吗?你可以买一个暴龙吗?”路边一群小孩簇拥过来,在傍晚的小区中像一个到处捕捉灵魂的怪物。
三儿当然没有理会,只是口罩下嘴角控制不住上扬,已经到了被问有没有孩子的年纪。三儿踢开石子,肚子里刚刚狼吞虎咽进入的螺蛳粉还是温热的,转动一下身子,感觉肚子中的粉似乎团结在一起互相交织组成了一艘小船,酸笋作为木头,腐竹就成为船帆,在汤水中乘风破浪。突然一阵反胃,脑海里闪过故意被遗忘的场景。那已经是三周前的事情了,原本用来自动压扁纸箱的机器不凑巧的压扁了李元的手,鲜血和一些碎肉骨屑溅到了三儿的脸上。
三儿擦了擦脸,到了电梯门口,里面站着一个推着巨大推车的大汉,大汉按着电梯的开门键等着三儿上来。三儿沿着推车旁留下的狭小通道了电梯角落的一点空间,拘谨着身子。电梯门口陆陆续续站满了人。一位年轻的女士带着一位有些瘦弱的老头,一位挎着小包穿着老上海式旗袍的老妇人,一个拖着小单车的小孩子,一个拿着最新款苹果手机的初中生。大家看到电梯里的大推车,显然在纠结是否要上这一班电梯。推车大汉带着很重的家乡口音向电梯外招手,“看啥捏,来站着这个车子上。”
年轻女士身边的瘦弱老头非常有积极性地站了上来,笑笑嘻嘻的,在小踩了一下推车确定稳定性后,乐呵呵地对着女子招手。年轻的女士脸上带着不愿意,还是小心地站了上去。初中生和小孩带着年轻人的活力自然也踩上了推车。挎着小包的老妇人,理了一下小包的链子,并没有了选择站在小推车上,而是沿着本就拥挤的推车旁过道挤了进去。三儿很瘦,所以能双脚站着,但是老妇人显然有一些丰腴美,只能前后各一只脚扶着电梯才能站牢。三儿能闻到老妇人身上的洗衣粉味道,是薰衣草味儿的,中等阶级常买的牌子。
推车大汉似乎和瘦老头认识,聊得热火朝天,小孩挨在自己的单车旁发着呆,初中生一直高举着自己的苹果手机,嘴巴不停发出奇怪的声响。老妇人和年轻女生始终盯着电梯不断向上显示的数字。
7楼到了,年轻女士门开到一半就已经到了门口,对着老头小声催促到,“快下来”。老头还有点念念不舍大推车,女士几次催促他才下去。电梯关上了门。推车大汉对着三儿说,“他们是山西的是吧,听着口音很像。”三儿嗯了一声,没有继续回答。没有了推车大汉和老头的交谈,电梯变得安静了不少,只有苹果初中生还在不停地发出奇怪的声音。
9楼到了,三儿小声说着,“借过”,从老妇人还有苹果初中生中间挤了出去。电梯门关上的瞬间,薰衣草的洗衣粉味道与苹果初中生的嘀咕声都消失了,只留下了空荡的走廊。很有意思的一点,虽然三儿只租了自己的一间一居室,但是觉得走廊也是自己的,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在走廊遇到过邻居,已进入走廊就差不多已经到了个人领地。白天被世界推着走了一天的身子,在这一瞬间疲劳从脚底如闪电般窜到头顶。
三儿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阳光隔着劣质窗帘和眼皮刺激着视网膜。昨晚并没有做梦,倘若做了,今天可以回味一天。煮两个鸡蛋,去洗手间,吃两个鸡蛋,刷牙洗脸。照一下镜子,胡子已经两天还是三天没剪了?一个个冒出了小尖。眼球里的血丝依然很多,每天都在抗议睡眠不足。三儿闭上眼睛,转动着眼球,以期待它还能再用几年,转动的时候,眼球的根部非常的酸痛,像眼球在吃腌黄瓜。
三儿从上往下像擦桌子搬抹了一把脸,李元的血肉总是觉得还在脸上,希望李元安康,但是三儿今天要去约会。